欢迎收听由90后军旅作家魏弢创作的长篇军旅小说《德克军校》演播：于冬阳
“程程，我喜欢你！”
这简单的六个字，比程程之前听到的所有音乐更动听。程程的脸上泛起少女才有的羞涩的红晕，她屏住呼吸，不敢说话，但是心却在扑扑直跳。她真想让这几个字凝固下来，永远回荡在耳边。
之前所有的等待，终于在这一刻有了答案；之前所有的不快，就好像从没发生过一样。真是不能相信，今晚如何能够入睡！真是不敢想象，明天，会是怎样一个美好的明天！
幸福来得太突然了！要是没有这通电话，程程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度过这冰冷的暗夜。之前和方远忽冷忽热的那种状态，对她的折磨一刻都没停息过。现在，程程沉浸在喜悦当中，她失去了理智，丝毫没觉察到方远有什么反常。
方远纠结了那么久，绝不是为了表白这么简单。他虽然迈过了佟丽那道坎，但是他心中的另一种信念日益坚固起来：只有自己足够强大，才有资格去爱身边的人。
此刻，方远也终于知道了，佟丽当初为什么会写分手信。有时候，不是不爱，是不能够爱，没有能力去爱。
就像诗歌里写的那样：既然选择了远方，便只顾风雨兼程。既然选择了军装，那就不要畏惧孤独。真正的军人，是与钢枪为伴，与海岛礁石为伴，与潮汐日落为伴。
方远记得自己的入伍誓言，也记得自己当兵的初衷。不能对不起这身他引以为豪的军装，更不能像有的人那样，整日无所作为，得过且过。
对一个真正的军人而言，爱情是昂贵的奢侈品，维持起来并没有那么轻松。方远也不确定，如果和程程发展下去，会不会有结果。但是有一点他十分清楚，当初，自己是因为空虚无聊才和程程走到一起。当回到这个集体的时候，他又把程程抛在一边，他从没有考虑过程程的感受，说到底还是他太自私。程程又不是街头碰到的卖艺女子，她的青春比自己的更宝贵！
现在才上大二，在他面前摆着太多未知。眼前这段路，方远只能一个人走。这份孤独他可以承担，那又何必牵连程程呢？明明知道脚下是泥潭，那就决不能越陷越深！
方远曾经爱过，也失去过。那种刻骨铭心的伤痛，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。所以，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给程程划上一刀。如果以前我们不清楚方远到底有没有爱过程程？那么此刻，一切不言自明。
“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，别怪我保持着冷峻的脸庞。其实我有铁骨，也有柔肠，只是那青春之火需要暂时冷藏。当兵的日子短暂又漫长，别说我不懂情只懂阳刚。这世界虽有战火也有花香，我的明天也会灿烂得和你一样。”
这首歌算得上是军旅歌曲中最令人伤感的一首了。方远打完电话，就在阳台上一遍一遍地听着。不知不觉，他的眼角滚出热泪，不过这一次，更多是无奈，是不舍。哭过之后，他会更释然，更坦荡。
和程程彻底了断吧！说得好听点，破釜沉舟，专心训练；说得实在点，还人家一个自由，给自己一个解脱。
“当你的纤手离开我的肩膀，我不会低下头泪流两行。也许我们走的路不是一个方向，我衷心祝福你啊心爱的姑娘。如果有一天脱下这身军装，不怨你没多等我些时光。虽然那时你我天各一方，你会看到我的爱在旗帜上飞扬。”
歌词那么契合情境，好像就是为方远而写。他现在就在阳台上，咬着牙和那个心爱的姑娘告别。虽然不曾深爱，但离别之际，依然会有万般不舍。可惜流年，忧愁风雨。倩何人，换取红巾翠袖，揾英雄泪！
熄灯后，方远一个人坐在会议室的角落，等待着手表指针跨越到新的一天，没人留意到他两眼红肿，也没人搭理他心事重重。他就像个被操控的僵尸一样，只等着在十二点的时候把这条短信发出去：“程程，对不起，我们不能在一起。”
他多么希望现在程程已经睡着了，甚至希望这条短信不要送到程程的手机里，可是他不得不发。当断不断，反受其乱，他已经流过了伤心的眼泪，他知道这样做是理智的。
程程和方远打完电话，喜悦之情自不待说。正好，那天同寝室的舍友过生日，大家买了啤酒和零食，玩到两点多钟。
当程程看见手机上的短信时，仿佛有千斤巨石一下子压在了她的心上，让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。这一切是如此的富有戏剧性，她怎么能够相信？是方远在捉弄她吗？到底为什么！
她冲进洗手间，大声哭起来。女人是感情动物，哭是她们的本能反应。许久许久，她才想起来问方远：“为什么？”
真正的原因，不可能用一句话说清楚。而且，有很多东西，程程可能永远都不会懂。即便她现在愿意死心塌地跟着方远，方远也不能同意。因为自己的前途是扑朔迷离的，而程程的未来充满无限可能。
“不要问了，知道我喜欢过你，就够了。”
程程怎么可能不问，刚刚还在天堂，一瞬间就坠入地狱。她的心就像被刀子扎一样，鲜血在五脏中逆流。
“告诉我真相好不好！”程程并不奢望挽回局势，但她希望方远把一切都告诉她。
唉，真相，能有什么真相呢？方远说的就是真相啊！程程的倔强，仿佛让方远看到了当初的自己。爱尚不需要理由，不爱难道还要理由？理由，方远可以编一大堆，他要的是程程死心。
那天，方远陪程程聊到深夜，直到她的情绪慢慢平复。最后的最后，两人互致祝福和最后一次晚安。
凌晨三点多，方远起来站岗。窗外月明如镜，皎洁的月光洒下一片，大地显得那样苍凉！方远想，程程肯定睡着了。他注视着月亮，把所有的歉疚和不安，完完全全融入到三个字当中：
“对不起。”
那夜之后，方远的手机关了整整三天，他生怕自己不够坚定，不能和程程彻底了断。但有时，女人会比男人更坚决。程程一夜没睡，枕巾哭湿了好几条，她把方远的一切联系方式，彻彻底底从手机里清除了。第二天，她也没有去上课，在宿舍里哭一会儿睡一会儿，整整煎熬了一天一夜。唉！敢问这世间情为何物啊？方才还眼笑眉飞，转眼就剖肝泣血，黯然神伤。
这边方远把程程推开以后，确也心无旁骛地投入到了训练中。事实上，他也无暇顾及其他，因为除了更长时间、更大强度的体能训练外，还有文化课作业以及学员队的其他琐事要应付。光是每天的换衣服、整内务、集合开会这些事就耗掉不少时间。所以军校的生活，说充实也充实，说空虚也空虚。方远这几天，可是毫不夸张地，两眼一睁，就忙到熄灯。
桑赛选拔和以往的训练完全不同。除了基本的体能训练，还要学习美式障碍、特种战术和应用射击等项目。这些东西不光要掌握理论，而且更讲求实践，小伙子们天天忙得焦头烂额。由于选拔的终极目的是去美国参加比赛，所以英语也是必备的一项技能。为了通过最后的口语面试，大家还得想办法提高英语水平。
连续奋战了几天，方远已经有点吃不消了。晚上在俱乐部加班，他一边听着听力，一边对旁边的大希说：“我感觉别的还好说，就这英语，短时间内还真不好提高。你说咱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，最后要是败在这上面，那不是亏大了？”
大希英语也一般，但他并不急着复习英语，而是拿着一段尼龙绳练习打绳结。他笑着说：“体能咱俩都还可以，关键还是这些技能要熟练掌握。英语不用着急，那不过是一种交流工具而已，好歹学了这么多年了，再说到时还配翻译呢！”
大希这话是不错，语言不过是工具而已。但这年头，什么都要讲究同国际接轨，英语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。学中医要考英语，当和尚要考英语，甚至连街头卖货的小贩也要能说两句英语。照这样发展下去，迟早一天英语要盖过母语。
方远反驳道：“定向越野的地图上标的都是英文，到时漫山遍野地跑，谁给您翻译啊！”
大希还是不以为然，笑着说：“那咱俩互补一下，你好好学英语，我给咱弄这个。”说完，大希又低下头研究他的绳子，“那个拔桩结是这样的不？”世图在俱乐部另一角，他最近一心钻研跆拳道，从教练那里要来很多比赛视频，这两天正一遍一遍过呢。和学习与考试的关系类似，跆拳道训练和比赛也不是一回事。比赛采取记分制，以击打到对手为准，碰到头部得2分，腰部以下不得分，其余部位均得1分。世图还没有正式打过比赛，所以他需要学习一下比赛规则以及格斗中的战术和技巧。
世图先看了几场正规的比赛，接着又欣赏了一些华丽的特技表演。因为以前的赛事大多是WTF的规则，所以全都是用腿攻击。世图为那流畅飘逸的腿法深深倾倒，但视频里的角色可都是世界顶级的跆拳道运动员，他也只能望洋兴叹。这时候，世图看到了大希手中来回变换的绳子，一会儿打成结，一会拉成线，一会儿又在桌子腿上缠来缠去。他饶有兴味地围了过来。“吴哥也加班啦？真是稀客啊！”方远一看到世图就调侃。
世图没好气地说：“哥天天加班，你眼睛长到鬓角了！昨天我加完班回去的时候，你趴在电脑前睡大觉呢，口水流了一桌子。”一句话说得几个人都笑了。
方远也不示弱，问道：“我才不信，你加班干啥？”
现在学期还没到一半，基本没什么重大任务，熄灯后尚有相当充裕的时间可供利用。有的同学就在这段时间学学软件看看书；有的在被窝里抠抠手机听听歌；有的找个没人的角落，和女朋友说说情话闹闹磕。不过，方远和世图相处这么久，可没发现他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，所以他是真的好奇。世图有点不高兴，使着性子说道：“我干啥还要跟你汇报啊！”说完，狠狠做了个咬牙切齿的表情。
看世图这么嚣张，方远立即回应道：“咦，你小子可以啊，会跆拳道就了不起啦？考黑带了还想不想吃饭了，以后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捕虾啦？”最后一句话大希没听懂，好奇地问道：“捕虾？在哪捕？我也要去。”
方远灵机一动，大笑着说：“我认识个班长，在海军陆战队呢，他们只要不训练，就开着船去海里捕虾。真的，南海有些小岛，上面一个人都没有，非常漂亮，周围的海产品也很多。把网撒下去，螃蟹、海胆、扇贝等等，随随便便捞一大堆。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去！”说完振臂一呼，大有勇闯天涯的架势。
荣希听完，半信半疑，不过还是挺心动的。你想想啊，要是在海里面捞到能吐珍珠的贝壳，那不是发大财了？他试探着问方远：“真的假的，是咱们新训的班长吗？放寒假了我正想去海南玩呢，可以顺带去看看班长。他怎么进的海军陆战队，我给家里人说说，我也想去！”
方远心想，坏啦，吹牛皮遇上专业的了。忙说：“不是班长，是我一个老乡。他们那地方比较偏僻，估计不好找。你要真想进海军陆战队，倒是可以问问队干部，好像每年会选人吧。你要是想去海上捞宝贝呢，毕业了可以去守岛礁，南海许多小岛，先到先得的哦！”
方远看自己把大希忽悠得一愣一愣的，心里得意起来。不过，扯皮归扯皮，桑赛训练才是要紧事，方远夺过大希手中的尼龙绳，说道：“让我也来练练！”
桑赛的选拔已经紧锣密鼓搞了一个多星期，训练的难度和强度也有了进一步提升。计划安排表上，今天的科目是应用射击。
下午,大家按照通知要求，背好作战装具，一路奔袭前往综合训练场。方远心里郁闷，上次不是坐车去的吗，今天是什么状况？昨天蛙跳搞得人大腿酸软，上下楼都是问题。这训练怎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！
从学校后门往西山有两公里多的泥土路，坑洼不平，道路两旁是密密麻麻的坟包和横七竖八的乱石。方远紧跟在国林和大希后面，这才跑了一半，他的后背已经湿透。方远用一只手托着枪，另一只手边跑边抹着脸颊上的汗珠。夕阳悬在地平线上空，依旧亮得刺眼，他抬头往前看，只见到十八顶头盔随着跑步的节奏一起一伏。山中寂寥，独剩夕阳与他们作伴，飞舞的尘土被染得一片金黄。
到了集合地点，还没休息几分钟，就听到教员下达作战命令：“同志们！上级命令我部在天黑之前突破敌防御前沿，瘫痪其分队指挥所。根据当前形势判断，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消灭当面阻击之敌。现要求大家从我方警戒地域出发，低姿匍匐通过铁丝网，尔后选择有利位置准备射击。我希望能在此次训练中，看到大家良好的战术素养。明白没有？”
“明白！”所有人齐声喊道，同时肩枪立正。
大希悄声对方远说：“一会儿比一比，看谁打的分数多？”
“先等等，这玩意儿怎么回事我还没搞懂呢！”
“训练手册上有啊，你没看吗？一会儿每人发20发子弹，五分钟之内打完就行。”
“我这两天都搞英语了啊……”
随着教员一声口令，所有人几乎同时卧倒，向着正前方的铁丝网爬去。方远比较瘦，所以爬起来很快。他通过铁丝网之后，扭头对身后的大希和国林得意地笑了笑，仿佛在炫耀：“兄弟们，不好意思哦！”
所有人爬过来后，分头找到隐蔽位置，做好射击的准备。方远有点小兴奋，但是等了七八分钟，仍然不见有人发弹，方远不知道怎么回事，左顾右盼地张望起来。
谁知，这一切被站在观礼台上的教员看得一清二楚。他举起扩音器喊道：“此次行动暴露，任务失败。所有人员撤回！”
回来后，教员把方远狠狠批了一顿：“如果这是在战场上，你早都被敌人消灭了！这都什么时候了，我们有的人还把训练当玩笑，一点敌情观念都没有！桑赛选拔最艰苦的时期已经过去，我希望大家坚持到底。现在还剩下十八个人，也就是说，你们其中的绝大部分要代表学校去比赛。可是以你们现在这个表现，我看没有一个合格的！”
方远觉得好无辜，不就动了几下么？今天教员是不是心情不好啊，怎么这么大火气？其实，不是教员火气大，他只是在模拟战场环境。真正打起仗来，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，人员的心理、体能、技能等方面都会面临考验。
大家被教员训了一顿，只好按照更高的标准再展开一次。方远心里不服气，但是这次他一下也不敢动了。
20发子弹发到手中，方远的心跳又快了起来。应用射击和往常的定点靶位射击不同，每个靶子只出现三秒钟，而且时机和位置都是不固定的，射手要在这三秒内完成射击。另外，射击前要确认是不是平民靶，误伤平民将会受到严厉惩罚。
随着第一声枪响，山脚下开始接二连三地传出爆竹般的声音，林子里的鸟儿也被惊吓得到处流窜。和清爽的早晨比起来，下午的光线明显不利于射击。方远尽可能地睁大眼睛，以便第一时间瞄准出现在前方的靶子。打了五六枪，方远感觉自己不在状态，就想深呼吸调整一下。
他刚一放松，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。这是教员用梯恩梯药块模拟战场上的炮弹爆炸。还好大家之前有心理准备，不然这一声铁定把人的胆吓破。没多少时间了，方远也顾不上管下一枚“炮弹”什么时候爆炸。他稍作调整，就“砰砰”把剩下的子弹打完了。
射击任务完成后，教员又给了新的指示。大家要按照既定路线把弹药箱运送到小山头，以此来代替冲锋时的体能消耗。
方远的力量偏弱，这个项目他远远落在了大希和国林后面。他还想和他们拼呢，可是实在没有力气了。下坡的时候，他恨不得顺着小路滚下去。历史经验告诉我们，越是到最后关头，越不能松劲。看来今天的训练真是把方远搞毛了，他边下山边歪着头咒骂，山路本来就不好走，结果他一脚没踩实就翻倒在路边的小沟里。
大希哈哈笑道：“远哥，这就不行啦？”
幸好身体比较热，这一跤并没跌出什么大问题，只是膝盖在石块上磕了一下。方远蹦起来，一边揉着膝盖，一边喊道：“受不了了！这样的训练太不人道了，再这么搞我就不练了！”
国林在一旁听到，安慰说：“教员不是说过吗？让战士在战场上少流血才是最大的人道。都练了这么久了，千万别放弃。大希哥，今天回去给远哥来个大保健，好好放松放松。”
他们三个人当中，不管是细节处理还是大局掌控，国林无疑都是最老成的。他说的不错，和强大的美军比起来，他们这点训练算得了什么？西点军校每年的淘汰率高达百分之三十，为了能在西点完成学业，每个人都拼命地学习，拼命地训练，那种学校培养出来的军官才是真正能打仗的军官。但是中国的情况不一样，用某些旁观者的话说：中国军队是生活型的军队，中国军官是管理型的军官。如果军人的本质发生了变化，那他就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。由于冬阳演播的长篇军旅小说《德克军校》今天就播送到这里，感谢您的收听！欲知后事如何？请听下回分解！作者｜魏弢主播｜于冬阳编辑｜由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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